近日看舞台劇發現一個現象, ---觀眾很易起哄發笑, 甚至所看的是主題嚴肅的劇目, 而笑位又都教我摸不著頭腦. 一句普通的對白或動作, 觀眾都很易視之為有趣而樂不可支地笑出來. 而這種起哄是群體現象, 不是出自個別觀眾. 這個現象不但在澳門劇場看到, 竟然也在香港劇場裡見到. 要命的是這個「濫笑」現象是我在香港演藝學院看《聖荷西謀殺案》的時候遇上.
《聖荷西謀殺案》是香港劇作家莊梅岩的作品, 本是今年香港藝術節演出的劇目, 因為演出受歡迎, 於是在八月份載譽重演. 澳門也曾演過她另一個作品《找個人和我上火星》, 反應也很好. 《聖荷西謀殺案》開宗明義是一齣關於謀殺案的懸念舞台劇, 甫開場的序幕, 它已佈出懸疑的格局氣氛, 一隻裹著人的蔴包袋被棄置在舞台左下角, 袋裡的人在內垂死掙扎, 袋在蠕動, 觀眾也屏息在看. 然後, 戲正式展開; 一對住在美國加州聖荷西市僻遠山區的港人夫婦正等待著一位遠從香港而來的女性好友Sammy到訪, 女主人Ling在為遲遲未出現的好友擔心安危, 丈夫阿Tang卻好整以暇, 觀眾從開始就為兩人的零碎對話而泛笑, 而那些「笑位」在我聽來不但無可笑之處, 且更是故事的懸念或伏線所在, 也是刻劃角色性格的伏筆. 如果可以細心地看, 到劇終時就不難領悟得出那是劇作者精心佈局之著, 可惜那些精密之處就被那粗糙無經思考的笑聲磨平了. 不絶的笑聲不但淹沒了氣氛, 也沖散了我的凝神集中, 我彷彿在看一齣喜劇.
其中有一場戲很是有趣, 移民自大陸的鄰居夫婦與Ling那移居自台灣的朋友, 再加上來自香港的Sammy, 兩岸三地的人都在異國統一了, ---聚首阿Tang 家裡 一起燒烤, 於是這場戲裡眾人都以普通話交談, 對白也很是入骨風趣, 大多數對白雖都是普通話, 觀眾居然也有很大的反應與頻密的笑聲, 我正暗自欣佩觀眾的普通話能力, 卻發覺好幾個笑聲很大的觀眾於笑聲甫落, 隨即紛紛問鄰座: 「他剛才說甚麼?」
到戲結尾高潮處, 阿Tang, Ling與Sammy三個人處於緊張的三角對立關係, Sammy被逼在兩個人之間---Ling及自己---選擇一個受害者, 她被Tang脅逼以木棍擊殺Ling, 或者自己代之被Tang所殺. 當她艱難地舉起木棍要作出抉擇的時候, 於本無聲處, 觀眾又無來由地笑起來. 至此, 整齣《聖荷西謀殺案》被觀眾謀殺了.
結局, Sammy揮動木棍, 舞台燈急熄. 再亮燈時, Tang 獨自悠悠清理著家居, 好一會, Ling 自外進來, 然後Tang緩緩打開Sammy之前帶來的粉紅色行李箱……
散場時, 混在人潮中, 聽得周圍觀眾為結局議論紛紛, 一個年約廿多歲的青年不住疑惑地問女伴究竟最終受害人是誰. 觀眾對結局”抓頭”, 如同我對觀眾的笑聲”抓頭”. 那亷價笑聲, 是出自追求官能回報或發洩? 抑或當今生活太無聊?
看戲之前, 曾看過劇本, 確曾覺得劇本的結構嚴密, 人物關係的處理層次分明, 劇情推展有度而又充滿張力. 無奈…… 看過那場演出後, 我為《聖荷西》致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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