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好久沒有一家人聚在一起活動, 對上一次家庭活動是去年兒子生日. 好不容易一家人約在今天一起活動; 今天不是假日, 是我的生日.
節目安排如下: 先逛商場, 然後看電影, 吃晚飯, 遊車河, 再唱卡拉Okay. 約好了家人來辦公室等我下班, 然後開始連串節目.
下午五時十五分, 仍沒人在我的辦公室出現.
「卅秒之內再不出現, 下星期再多安排一天家庭日!」我隔空低聲發出警告, 果然, 語音甫落, 一雙兒女已聞言, 即「嚓」地在門口現身, 一身睡衣. 我有點覺得他們不大尊重這難得的家庭聚會.
妻子還未露面.
「媽仍未耍完麻將, 待打完了北風才趕來.」兒子說.
女兒見我不悅, 乖巧地說: 「我催她去.」
她「呼」一聲閃身隱去, 在我剛關掉電腦上的辦公室文件、登出電腦的時候, 她已拽著母親出現門前. 妻也是一身睡袍.
「我們先逛哪個商場?」我問, 同時隨手一揚, 室內驟然變暗.
女兒搶答: 「東京的吉之島.」
妻吐出一個意大利名字: 「La Rinascente!」
「La Rinascente 在哪?」我好奇地問.
「意大利的米蘭.」妻一擺頭, 一臉得色地答.
「好, 兩地都去.」我說.
我們正待揚身出發, 我已伸展臂膀準備行動, 妻忽然說: 「且慢! 」我剎住去勢.
「我忘了關掉麻將!」甫說罷, 她衣袍飄動, 風也似地消失了.
趁著空檔, 我盯著兒女腳上的拖鞋:「縱使不穿戴整齊, 至少也不要穿拖鞋吧?」
兒女表示無奈地聳聳肩, 然後聳身「嗖」地消退, 幾乎同時間, 妻就霍然出現門前. 不消一分鐘, 兒女也已換了運動鞋, 但仍是一身睡衣, 各抱著一張摺椅再次出現在我的辦公室裡.
「不若我們先看電影?」兒子提議.
沒異議.
出發! 兒子將辦公室的門關上.
「看哪齣?」我們擺好椅子隔一段距離圍坐在我那LCD電腦螢屏前, 在電影網頁上指指點點. 我伸長臂移動滑鼠在其中一齣電影名字上一按, 數碼電影開始播影……
看罷, 依節目程序往逛商場, 但為了節省時間, 我先為晚餐作安排, 我朝著空氣低聲訂了碳水合成飲品及超低脂基因改造意大利薄餅, 我相信藏在耳朵裡的微粒電話會將我的「柯打」準確地傳送到薄餅店去. 然後就開始第二個節目. 我在電腦螢屏上輸入位於東京城市的吉之島的網址, 很快, 我們一家人就在電腦上在線瀏覽著吉之島商場, 所在商品展出都是三維立體圖案, 甚至比實物更清晰悅目. 逛下來, 妻子兒女都各選購了喜愛的貨物, 當然是以我的信用咭結賬. 逛畢, 送薄餅的外賣剛好送到.
今天科技的確文明進步, 但想不到難得一家聚首的家庭日卻被科技搞垮了.
於電腦上連接好人工智能麥克風, 正要繼續卡拉Okay, 驀地全屋燈一黑, 停電! 近年城市過度耗電愈趨嚴重, 電能超負荷.
我們摸黑走出我那既是在家辦公的辦公室、也是書房, 到客廳裡圍坐, 妻子神經質地不斷回首探望辦公室隔壁的房間, 以肯定她已確切關掉了那用作上網打麻將用的電腦. 兒女剛換下來的拖鞋懶散地丟在辦公室與麻將房之間的通道地上.
燭光下, 我告訴一對小兒女「電影院」是甚麼東西, 很多年前, 人們如何勞師動眾地聚集在電影院裡頭集體看一齣電影……
我記不起最近一次與一對兒女臉對臉地交談是哪月哪日, 我們通常是躲在各自房間, 通過電腦 MSN溝通. 我打量著他們, 竟覺得有點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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