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16日星期一

屬於澳門的「奧戈」

於澳門回歸前後, 關於澳門人尋根、尋找身份的戲劇故事雖不算多, 總也有好幾個, 而由非土生葡人的作者從澳門土生葡人的角度通過戲劇去探討土生葡人的”根”的問題, 印象中「奧戈」(Diago)這部電影是筆者看過的第一部.

「奧戈」是一部改編自本澳女作家廖子馨的原著小說的澳門影片, 它借助男主角奧戈尋根的故事, 描寫土生族群於澳門99年回歸之前的去留抉擇與對自我身份的困惑. 奧戈的職業是移民局警員, 駐守澳門與內地的出入境關口. 他生長於一個華人家庭, 卻有一張中葡混血的臉孔, 他於澳門回歸前夕決定追查自己那葡人生父的下落. 他的土生朋友之中有決定”回”到葡萄牙去, 也有決定留守澳門, 並且學習普通話以適應新社會. 奧戈則拒絕學習普通話, 甚至不肯回家, 以疏離自己的華人養父. 他對周邊社會將要發生的事表現漠然態度, 自我抽離於社會, 深陷於自我身份迷惑之中. 整部影片就是從奧戈的視點看澳門社會面臨99的變遷與奧戈的土生友儕的去留抉擇,

影片中重覆過好幾次這樣的一組頗堪玩味的鏡頭: 奧戈在中澳出入境裡值勤, 高坐在被玻璃封閉了的卡座裡, 查核入境人士的證件, 冷然面對著從內地魚貫進入澳門境的人潮; 一俟午夜十二點過後, 大堂從鬧哄哄切變為一片死寂, 他獨自一個人躑躅於空蕩蕩的出入境大堂之中, 徘徊於中葡關卡之間, 偌大的空間空洞地迴響著他一個人獨行的步伐聲……

另有這樣一場戲: 奧戈從㗎啡館裡衝出來, 追上他那剛離開的妹妹, 揪著她的同行男性朋友, 惡狠狠地將他推向牆邊, 警告他不得跟他的妹妹來往發展, 根據奧戈對妹妹的解釋是(大意) : 「……他是『土生』, 沒有『家』…...」這一小節戲表明了奧戈對自己族群的漂泊感傷.

在一個晚飯上, 他告訴家人他的名字喚奧戈(Diago), 他放棄了原來的中文名字阿力. 他頑固地追問母親他的親生父親是誰, 他的母親最後祗肯定地應了他一句: 「你祗有一個父親.」 她給了兒子一個堅定答案: 奧戈祗有一條根, ---在澳門. 尋根的最終結果是, 他飛到了里斯本, 找著了親生父親居住的房子, 將親生父母的舊合照夾在門縫裡. 奧戈最終回歸澳門.

華人的麻將與土生歌曲在影片裡擔當了不輕的象徵符碼. 奧戈跟他的土生朋友閒暇總愛到酒吧或桌球室裡聽葡文歌曲, 也喜歡聚在一起打麻將 、 吃土生葡菜; 當他千里昭昭飛往葡萄牙里斯本找尋生父, 找到澳門駐里斯本聯絡處, 聯絡處的人告訴他 (大意) : 「從澳門回到里斯本的人都愛到這兒來聚會, 因為這兒是惟一有麻將打的地方.」奧戈平時會喝涼茶, 喜歡吃葡萄牙沒有的葡國菜, 夜裡放工總會到街外吃上一個澳門豬扒包作夜宵, 同時他會憂慮於土生話的可能有一天會消失. 澳門的土生葡人就這樣子生活在中葡文化之中.

「奧戈」的另一條副線也是另一個關於「尋」的故事; 應聘到警局教警員普通話的女教師李念從內地來到澳門尋找她多年前的舊戀人馬賽, 馬賽也是土生葡人; 她多方打聽, 卻遍尋不獲, 直到將近影片結尾, 馬賽的淡然出現與導演的處理手法卻是神來之筆.

電影帶有濃濃的歐洲電影風格, 配合了澳門城市獨有的南歐色調, 使影片洋溢著南歐風情; 影片採用了很多長及中鏡頭, 緩緩的鏡頭移動, 帶動觀眾審視奧戈內心對自己的家庭、甚至澳門社會的抽離與隔膜.

土生葡人是澳門歷史的一部份, 缺了對它的探索, 澳門的文史探究就欠缺完整, 「奧戈」這部影片的出現正好作一個補足.

不得不承認, 「奧戈」跟奧戈都是屬於澳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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