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港澳兩地紛紛高唱推動創意工業或創意產業的年代, 香港前進進戲劇工作坊的《賣飛佛時代》(My favourite time) 對此不無調侃與表示困惑焦慮. 它以沙士 (SARS, 爆發於2003年) 作為時代分野, 紀錄及探討後沙士時代的香港文化產業被時代擠壓了它的創意空間.
《賣飛佛時代》是個將文字敍述跟影音媒體結合成的劇場作品, 揉合了新聞片段與紀錄錄像、即瑒攝錄的交織投射與演員敍述. 主景是三個可移動的巨大四方框, 每個框看像一個玻璃房. 三個方框拼湊出一個機場的候機室. 「玻璃室」的運用, 舞台空間及視像投射的處理, 燈光的變化設計, 遍佈於舞台、後台、四方框內的攝影鏡頭(甚至手提攝影), 充份展示了多媒體劇場的力量, 拓展了觀眾的視野與角度, 發揮出豐富的意像.
故事包括了兩條主線: 香港文化創意人的北上發展, 外銷創意; 一個十五歲少女憑自己的設計創業, 創意內銷. 它透過兩個虛構人物傳遞了劇作者對創意工業出路、社會價值觀的詰問. 其中窮家少女賣帽創業的故事是影射了一段今年初被香港傳媒炒作的戲劇新聞.
看戲之前我未知道有關的新聞故事與人物, 由於腦海裡沒有了既定新聞故事的桎梏, 雖然少了觀看時與現場觀眾的共鳴, 卻沒有朝著作者陳炳釗的思路走, 對戲的內容便有了自己另一種铨釋.
《賣飛佛時代》虛構了一個與香港首名H1N1確診者乘坐同一班機抵港的人物張智康, 他本是個文化創意人, 於香港沙士疫症結束之日離港北上尋求出路與發展, 幾年之後, 又於另一個疫症H1N1於香港開始蔓延之日回流, 兜兜轉轉又回到起點, 帶著徬徨與焦慮. 起點又重變回他的目的地. 他在上海機場的候機室裡等機回港, 期間他迷茫於自己的出路與目的地, 他從候機室玻璃牆上的反射審視自己. 自困於玻璃房內, 他乾瞪著眼目睹室外的飛機一架架騰空高飛, 自己則留守原地, 自我封閉於一個空間內, 無法超越框框. 他瞧著自己在玻璃上的佇立影像對比玻璃外他人的越空高飛,, 他猶一再說道 : 「且再睡一會, 再出發.」 但, 在發展快速與競爭如此激烈的時代, 當鄰近地區開始、甚或已經超越自己的時候, 可以容許再睡一會才出發嗎? 如何穿越玻璃? 如何掌握自己的命運? 張智康的處境, 堪堪道出了香港創意人的窘局與困境.
另一個虛構人物是名為李曉華的十五歲單親受綜援家庭的少女, 以獎學金「創業」, 自立品牌, 生產自己「創意設計」的Cap帽在街頭擺賣, 以助家計, 被傳媒炒作為香港少女的夢, 後來被發覺其設計是抄襲自電玩遊戲. 由於現代社會實在太乏這類模範, 結合了「孝順」, 「勵志」, 「創意」三個社會正確元素的「窮美少女自創品牌」的戲劇新聞大大合乎「市場」所需與所渴, 於是輕易觸動社會大眾, 縱使事後被揭發是抄襲侵權行為, 仍為不少市民所感性接受, 甚至有企業聘少女任設計. 其實社會大眾對這個新聞故事的反應本身才算得上是新聞, 說明了感性煽情可以主導大眾輿論的是非觀與價值觀, 展示了民眾的獨立思考與認知能力是如此的脆弱, 這個社會現象實在值得令人深思.
《賣飛佛時代》不但提出了香港文化創意人的困惑, 也道出了現代傳媒的濫權力量. 傳媒可肆意感性泡製出英雄與宵小, 可左右市民的是非觀.
香港有創意人的困惑, 有過創意人的「飛佛時代」(favourite time). 澳門呢? 如果當今正是澳門人的飛佛時代, 甚麼時候才是澳門文化創意人的飛佛時代? 創意滋長於存在自由與生存競爭的環境, 兩者澳門可或缺少了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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